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40章

關燈
“殿下你有沒有想過養幾個面首玩玩?”

時雲這一句話,石破天驚,驚濤駭浪,浪……

浪翻天了!

姝陽差點噎著,下意識就要去看時徵。

時徵壓低了聲音:“你發的什麽瘋?”

“女兒只是最近讀了點史書,頗有所感。”時雲認認真真地說。

“你感出什麽來了?養面首?你一個快要議嫁的女孩子虧你說得出來!”時徵氣得瞪眼。

時雲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水:“的確,我只是發現歷代公主駙馬過得似乎都挺慘的,英年早逝不勝枚舉,滿頭綠光的有,被逼到跳河的也有,不說公主,哪怕一些郡主家中似乎也是面首遍地跑,郡馬只能瑟瑟發抖,怎麽到父親這裏就這麽輕省啊?”

時徵這段時間也不好過,本來那天他就覺得自己說重了話,但到底拉不下面子,就等著時雲跟他稍微低一低頭,他們就能繼續父慈女孝。

然而時雲跟他杠上了。

前段日子還好些,結果段珩加冠之後又突然故態覆萌,變本加厲。

她就不怕這樣會適得其反讓自己越加厭惡長公主嗎?

時徵已經在想著向陛下請旨去北疆遛兩圈打打仗好別見著這個吃裏扒外的女兒了。

然而不得不說,時雲其實還是很了解她親爹的,就好像她私下裏無論“母親”兩個字叫得多麽順口,在時徵面前卻不會直接叫出,她就這麽壓著絕對不能碰的底線,在時徵的沸點上極其歡脫地來回蹦跶。

眼見著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寸步不讓幾乎又要吵起來,已經胃疼了好幾頓飯的姝陽長公主終於炸了。

長公主豪氣萬千地把碗往桌子上一墩,叉腰先指著時徵,腦子一片空白地吼:“吵吵吵吵什麽吵?吃飯的時候吵什麽茶?你們不想吃就下飯桌去別在這裏礙本公主的眼,還有郡王你幾歲了還跟你親女兒一般見識?雲兒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你也跟她吵得起來,榮昌郡王戰場上的勝仗都是靠嘴打的嗎?”

這一通,總算有了新婚第二天叉腰罵穆辰的氣勢。

時徵呆了,不可置信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張臉青白不定。他都快習慣了姝陽的沈默和小心翼翼,差點忘了這也是個金尊玉貴哄著捧著長大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就從沒生吞過委屈。

時雲暗地裏給姝陽鼓了鼓掌。

“還有你!”長公主的手指刷的轉向時雲。

時雲一楞,哭笑不得地討饒:“哎,不是才說了我還沒及笄不跟我一般計較嗎?我還小……”

姝陽平日裏實在壓得狠了,這時候暴脾氣一上來簡直像吃了炮仗,敵我不分:“小什麽小!快及笄了還小?都快嫁人了還小?你怎麽能跟你父親吵?不知道什麽叫尊老嗎?”

被“尊老”了的時郡王捏了捏拳頭,發出“嘎嘣”一聲脆響。

時雲很想提醒姝陽一下,她爹爹還不到四十,正當壯年,真算不上老。

長公主威武雄壯,想當年也是宮中能被老人用來嚇剛入宮的小太監的人物,時雲張了張嘴,決定不影響她發揮。

姝陽一句趕一句:“還有,你看看你說的什麽話,什麽叫養面首?什麽史書能跟你說養面首的事?你別不是看了什麽不幹凈的話本子,你知不知道要是在宮中這種話本被搜出來經手的人是要被打板子的!”

“打板子”三個字被姝陽說得極其委屈,讓人不由聯想她是不是就因為這種事被打過板子。

姝陽越想越覺得對,什麽正經書能給閨中女孩普及“面首”?肯定是那些教壞人的話本子,時雲好不容易能有一個兩情相悅的未婚夫,要是她被這些莫須有凈是騙人的話本給影響了真想搞什麽面首,傷了段珩的心,她以後必然是要後悔的!

姝陽一急就容易沒腦子,語速極快又語重心長地對時雲說:“你可千萬別想著養什麽面首,你看我,論身份,長公主的身份總算尊貴了吧,我就從來不想養面首,面首有什麽用?就那麽一張臉能看的軟骨頭,哪裏有你爹半分好?你知道你爹幾歲就上戰場打勝仗了嗎?十四歲,旁人都還在犯蠢的時候!你爹還未加冠的時候就已經打了大小戰役三十七,勝了大小戰役三十七,弱冠之年鐵血手腕鎮壓了北疆草原十三部,一直將敵人逼至賀陰山,我守著這樣一個男人我……”

姝陽說到這裏,突然驚覺自己的話題偏了,變成了□□裸的——

炫夫。

時雲嘴角的笑容差點繃不住,她覺得這時候特別適合一聲輕佻的口哨,可惜她不會。

或許可以抽空去找穆辰學學。

時雲這麽想著,一臉塵埃落定一般的溫柔,看向她被誇得只應天上有人間幾回無的親爹,真心誠意地說道:“女兒真是太不關心您了,居然沒有好好數過您未加冠的時候打了幾場仗……不過真有三十七場這麽多嗎?”

時徵的臉色是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精彩。

他為加冠的時候就開始打仗,不過那時候不是作為主帥,所以被人關註得並不多。

三十七場……這得是把他牽著幾個人去戰場上遛一遛見世面的那些也給算上了吧?

咳,都是黑歷史。

姝陽一張臉已經紅得快要爆炸了,這比她醉酒清醒的時候還要尷尬難堪,長公主這一刻非常想掀桌。

偏偏時雲還笑著問她:“殿下是怎麽知道的?對了,殿下有沒有數過我父親加冠之後打了多少場仗?”

“你……你們……”姝陽羞得就想找條地縫鉆進去,她跟時雲私下裏怎麽鬧都沒事,她也不是沒跟時雲說過自己有多喜歡時徵。

但是時徵在這裏啊!

太羞恥了。

因為臉皮過於輕薄而和這對痞子父女格格不入的長公主發出一聲繞梁三日的哀鳴。

“你們!都給我出去!”

“哐!”

門被重重地砸上,郡王和郡主在風中淩亂。

倆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時徵狠狠瞪了時雲一眼:“你幹的好事!”

跟上次姝陽醉酒之後一模一樣的說辭,一個字都不帶變的。

“是是是,我幹的好事。”時雲笑瞇瞇,“不過上次我錯在惹了父親不快,這次我錯在什麽?惹長公主不快?哎呀呀父親是在為長公主出頭嗎?”

時徵只覺得這個女兒越來越欠揍。

時徵深吸一口氣第一百零一次勸告自己不生氣不生氣,低頭對時雲說:“別再玩這些把戲,你有這閑工夫不如好好準備準備你自己的及笄禮。”

“女兒的及笄禮自然是長公主殿下操心的事情,父親這段時間您可千萬哄著長公主一點,不然您看我今天都惹她生氣了,要是您再不哄兩句女兒的及笄禮可就完了。”說著假模假樣地摸了摸眼淚,把時徵氣得仰倒。

時徵放棄和女兒扯皮,轉身就走,背影難得有了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時雲也不得不承認,她這個父親在某些方面和她一模一樣。

真不是一般的犟。

有人那樣專註地記得那些連自己都快要忘記的點點滴滴,說一點觸動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吧。

但是時徵心裏有一個無法打開的結,那是她中了蠱毒早逝的母親,時雲並不是想讓她父親徹底忘了她母親,生養之恩,時雲不是不懂,有時她也覺得自己這樣期望父親與長公主琴瑟和鳴舉案齊眉是不是太過不孝。

只是到底……時雲從不曾見過那個在父親口中千好萬好的人,有些情感終究是淺薄的,是需要相互接觸來維系的,如果沒有這些,一層寡淡的血緣,在時雲眼中,當真無法抹去姝陽在烈火中艷麗的絕望和思念。

時雲在門外又呆了一會兒,才輕輕敲開門,往裏探頭看去。

姝陽頹廢地以一種幾位粗獷四肢大張的姿勢攤在椅子上,三魂去了七魄,見到時雲,擡了下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雲兒啊,我剛才是不是太糟糕了?”

“怎麽會?”時雲彎著眼睛笑了,“不過您真的嚇了我一跳,但您在郡王府就該這樣,您是這裏的女主人,橫著走都沒人管您,何必在我父親面前犯慫?”

姝陽癟了癟嘴,說:“如果做得到,我也想啊。”

但她就是一到時徵面前就不敢大聲,不敢張揚,下意識想把自己擰得溫柔一點。

她聽說過時徵前頭那位夫人的性子,最是溫柔小意淑雅動人。

可惜東施效顰不成,最後還是忍不住露了馬腳,這一通脾氣發下去,姝陽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和勇氣全用光了,此時攤在椅子上連一根手指都不願意挪動。

說起來,她是真的,好久沒有過這樣熱血上頭不管不顧的時候了。

居然就這麽把心裏想的全說出來了,時徵會不會覺得她就是個暗搓搓地收集著所有和他有關的消息,沒準還跟蹤偷窺的變態啊?會不會被她這一頓吼得更不喜歡她了?會不會在心裏嘲笑當朝長公主竟如此下賤?

時雲兩只手照著姝陽兩頰一拍,捧起她已經要掛上眼淚的臉,笑道:“母親,父親喜歡真實的人。”

姝陽楞了楞。

“真心這種東西,擺在那裏,只要不是刻意想要去作踐,終歸是會被看見,會被理解的。”時雲眨眨眼睛,“所以,我打賭,父親今晚,肯定會去找您。”

今晚,找她?

姝陽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個透。

時雲:“我說的是不蓋棉被純談天的那種,您想到哪裏去了?”

姝陽迅速否認:“我什麽都沒想。”

時雲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帶著滿眼的寵溺和隱隱的陰險說:“抓緊機會,跟他從星星月亮談到人生哲學,您腦子裏記得什麽關於他的事兒全說出來,要是您真調查出他一天上幾次茅廁也可以說說,不過就一點,您千萬記住。”

時雲貓一樣地瞇起眼睛:“不管聊沒聊完,一到亥時,直接趕出去。”

“啊?”姝陽不理解地歪了歪頭。

時雲戳了戳她的臉頰,說:“這叫欲擒故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